孫甘露：一名誠實的寫作者(zhe)有他自己的時刻表
近日出版的《被折疊的時間：孫甘露對話錄》收錄20世紀90年代以來，孫甘露與多位友人的30多次對話。談話對象包括毛尖等學者，小白、王朔等作家，還有徐靜蕾等電影人。談話主題既涉及上海、小說、寫作等，也涉及當時流行的電影、文學風尚的變化等時代元素。可以說，該書是一部記錄文學黃金時代的“口述史”。本期摘編孫甘露與學者郜元寶對談的部分內容，以饗讀者。
郜元寶：文(wen)學(xue)(xue)曾經(jing)捉弄了我們(men)好(hao)幾(ji)代人(ren)，今天(tian)，我們(men)中間的有(you)(you)些(xie)人(ren)開始反過(guo)來“玩(wan)”文(wen)學(xue)(xue)了。作(zuo)(zuo)(zuo)為(wei)一種“玩(wan)”的a結果，寫(xie)作(zuo)(zuo)(zuo)在(zai)目前好(hao)像(xiang)已(yi)經(jing)成了異常容易的事。不少中青年作(zuo)(zuo)(zuo)家產量高得驚(jing)人(ren)，他(ta)們(men)似乎想以此顯示(shi)其充(chong)沛的創造力，這(zhe)卻(que)總讓(rang)我感(gan)到(dao)有(you)(you)幾(ji)分疑惑：我們(men)的文(wen)學(xue)(xue)是否(fou)客(ke)觀上已(yi)經(jing)進入了一個繁榮的時代，還是僅僅說明，這(zhe)個時代要(yao)求作(zuo)(zuo)(zuo)家們(men)非得不斷有(you)(you)作(zuo)(zuo)(zuo)品發表，否(fou)則就可能迅速被人(ren)遺忘？
孫甘露：我想這里面有許多(duo)可以理解(jie)的(de)原因，商業的(de)沖擊或(huo)許是主要的(de)。
郜元寶：比較(jiao)起來，這兩(liang)年你似乎一直保(bao)持低產寫作。能否談(tan)談(tan)個中的感受？
孫(sun)甘露：怎么(me)說呢？我(wo)覺得挺自然(ran)的，不認為自己特(te)別勤奮(fen)，也不認為特(te)別比別人懶。其實(shi)照我(wo)目前的狀(zhuang)況，如果(guo)能寫到六十(shi)歲，在總數上也頗可觀了。也許，我(wo)這(zhe)人太滿足于現(xian)狀(zhuang)了吧。但是，老實(shi)說，怎樣才是高產或低(di)產，這(zhe)中間并不存在一定的標(biao)準。
郜(gao)元寶：標(biao)準(zhun)是(shi)有(you)的，只是(shi)各(ge)人的看法不同。
孫甘露：是這樣的。像(xiang)我(wo)這樣慢騰騰地一(yi)(yi)年拿(na)出四五個中短篇，我(wo)自(zi)己(ji)看來還是正(zheng)(zheng)常(chang)的，因為至(zhi)少(shao)我(wo)沒有勉(mian)強(qiang)自(zi)己(ji)。那些高產作家(jia)，如果不(bu)是出于勉(mian)強(qiang)，我(wo)想(xiang)也沒有什么(me)不(bu)正(zheng)(zheng)常(chang)的。關鍵是作家(jia)應該有自(zi)己(ji)的時(shi)(shi)刻表。上次幾(ji)個朋友(you)一(yi)(yi)起座談陳(chen)(chen)村的寫(xie)作狀況時(shi)(shi)，我(wo)就(jiu)說過，陳(chen)(chen)村這時(shi)(shi)候少(shao)寫(xie)甚至(zhi)不(bu)寫(xie)小說，并不(bu)值得奇(qi)怪。也許他(ta)的時(shi)(shi)刻表上這一(yi)(yi)陣(zhen)子正(zheng)(zheng)發不(bu)出車(che)，也許不(bu)定什么(me)時(shi)(shi)候，他(ta)又(you)一(yi)(yi)發而不(bu)可收呢。
郜元寶：一(yi)個寫作(zuo)者(zhe)(zhe)確實要不斷掂量自(zi)(zi)己，要是(shi)他不在乎這樣的時(shi)刻(ke)表(biao)，或者(zhe)(zhe)對自(zi)(zi)己有(you)沒(mei)有(you)這個時(shi)刻(ke)表(biao)根本(ben)就是(shi)一(yi)筆糊涂賬，只(zhi)是(shi)一(yi)味追隨社會(hui)上(shang)流行的閱讀需(xu)要，或者(zhe)(zhe)聞風而動，看到人家新作(zuo)迭出就眼紅，睡(shui)不著覺，那就不妙了。
孫(sun)甘露：我(wo)想一名誠實的(de)寫作者，不能只(zhi)限于讀者要什(shen)么(me)就(jiu)給(gei)他們什(shen)么(me)，他更(geng)應該關心“我(wo)自己(ji)想給(gei)以及能給(gei)讀者什(shen)么(me)”。正是這一點決定了(le)他自己(ji)的(de)時(shi)刻表。
